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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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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門系派別,實在是自顧自的天各一方。少年往江湖來了,當有別的熱鬧可瞧。聶風共他師兄兩人雙馬的,吧嗒吧嗒下了山去。途上多得遇見鬥雞買辦的,還是忙時,遣了誰寒鼓吹鐘,撫琴弄箏,有音無字的,鄉民道邊立了,敲紅打綠掠將過去,聶風兩輩子沒太瞧著這個,一停兩停,捱了一日未至上京。

步驚雲沒奈何,擇了個通衢邊的客棧投了宿來。一枝柴門半卷旗的,師兄往前叩了門。探了一人,素衣雙髻,顯見是個及笄的公子,拿眼瞟他:“打烊了。”

聶風聽了擰眉:“師兄,我們便在外邊湊合一夜,也成。”

她倒是無甚講究,卻把公子說得楞了,秉燭侍月的,與她照了照,半天沒話,一敞戶:“夜寒早涼,進來吧。”

步驚雲冷哂。白袍公子挑了眉:“怎麽?嫌棄?這二三十裏就這麽一處歇腳地方。”

聶風草草系了馬,上階扯她師兄,與店家拱了手:“謝謝公子行與方便。”

公子平了袖子,不言語,把兩人引在廳下。門庭冷歸冷了,可棧裏半點奚落未有。堂中幾行子桌啊椅的,不少武者負刀提劍,相與坐了對酒。兩個道士衫了海青袍子,褂兒上寫了四字,打醮禳災,瞥得有客新至,閑來瞟了,把盞沒停。又得一個藍衣的姑娘提了壺子,碾將過來,共師兄妹浣了杯子,一笑:“兩位吃點什麽?”

聶風稍倦,掩了掩眉。步驚雲見了,叫了幾樣快手的。姑娘也很識趣,一一定下,沒得多話,徑自行了。聶風瞥了旁的行客,茶一扣,只捉了人瞧著,過來過去,停杯投箸的,不知話與什麽。

聶風憋了半天,問了:“師兄,此地為何這樣熱鬧?”

步驚雲沒言語。有人扶桌一笑:“不就是為了那個天下第一美人榜麽。”

來的便是棧中的掌櫃了。他與兩人布過了菜,挨挨擠擠一坐,撫了撫鬢,眉角一挑未挑的,迢迢往師妹這處勾過去了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聶風一怔。步驚雲嗤笑:“與你何幹?”

公子捫了杯兒沿,也笑:“我問她,又與你何幹?”

步驚雲提了劍。未曉得公子得見沒有,只抿唇樂了。聶風向桌底下摁了師兄不放。一咳,擡眼瞧了不請自來的那個,禮了禮:“公子說的天下第一美人榜指的是?”

公子瞟她:“我見你生得好看,怎麽竟是個楞姑娘。這天下第一美人榜,說得便是中州各位數得上號的人物了。你若有心,也去試試,興許能爭上一個半個魁首什麽的。”

聶風啞然,與她師兄相顧沒了話,想是很有些無言以對。公子見聶風默了半天,一瞪她:“我曉得你不是問這個,呆。那些提了刀劍的,都是賭的。此去五裏便是上京,城裏坊中都已擺下桌來,押得是榜眼之名,贏得麽,各依所供,便有黃金白銀,珠寶珍奇,乃至身家性命了。”

聶風扶額:“怎地還有身家性命?”

公子一笑,抿了茶:“誰知道呢?”

步驚雲橫了劍,垂眉哂笑:“不過借了勝負輸贏,賭一場生死孤擲罷了。”

公子撫掌:“不錯不錯,你這位師兄對此節倒是很通。”

完了一瞟聶風:“你到底叫做什麽?”

聶風捫了袖,半天與他倆字:“小馬。”

公子樂了:“難道你師兄喚做大馬不成?”

步驚雲停了杯,望他:“是又如何?”

再添一句:“你方才不是還說方圓二三十裏再無人煙,怎地此去五裏便是上京了?”

公子抿唇:“此一時,彼一時也。”

末了一嘆,與聶風添了兩箸子菜:“我與你頗投緣。我喚做獨孤夢,今天這一桌我請你啦。”

聶風聽罷,“咣鐺”一下翻得茶盞下地,心上掙得斷了炊來,剩得一點子煙,往眉間懵懵懂懂的,染了又染。步驚雲忙與她扶了扶,拭過袖裏的水,換了杯溫的。獨孤夢也楞:“怎麽?”

聶風望他沒了話。

師弟上輩子曾把一夢作了他解的,很糊塗地風雅過幾天。他還能念得起,那一日與誰折下的煙雨,看老的新枝,誦罷幾行未全的遺詩,究竟終了,他把什麽都辜負盡了,新怨舊恩討不來,徒留了紙底壓著的,緣慳二字。

師弟一嘆。獨孤夢瞥她:“我姓得不好?”

聶風笑了:“姓得好。”

獨孤夢擰眉:“我名得不好?”

聶風咳了一句:“夢覺額上有梅花,自是好的。”

獨孤夢叩桌:“那你駭得連茶都倒了?”

聶風不曉得怎麽接茬。步驚雲推杯與她,完了虛虛一瞟獨孤夢:“她累了,當早些歇息。謝你慷慨,我們不受人恩惠。”

袖裏摸了一蹄子銀錢,拍案上嵌了。獨孤夢瞪他。步驚雲坦蕩,車不亂馬不驚的,由他來望。聶風籠了杯子,一垂眉,物我兩忘,抿茶。

次日晨起,四鄉八鎮,天不曉。師兄妹用了糕點,討了幹糧一掛,徑自去了。剩得獨孤夢向階上生生望了三裏遠。兩人至暮方抵上京。燈未歇的,道旁茶攤子掌了火來,棲了幾對往南往北的行客,武者亦沒得少的,坐了話與什麽。

聶風垂了眉,瞥見城頭一雙青衫道士,提劍披褂,駐了腳。步驚雲替她牽了繩兒:“風,不需理會。”

她叫她師兄一途引了,七拐八拐繞在巷子裏,望著很深,一雨杏子青的那種,旁的沒什麽鋪子,唯得一只朱門,不叫人窺的,死閉了。兩人下馬石旁落了鞍來,分花拂柳的,拾階上了去。步驚雲袖內撈了一枚信印,拍與掌櫃瞧過。頃刻簾後碾出一二三四五個小廝,很識禮的,齊齊拱了手。話倒沒有,秉燭同師兄妹照了路。

這廂步驚雲同聶風才安下坐來,掌櫃操持得倒快,已布妥了菜,末了一躬身:“風堂主,雲堂主。”

步驚雲與聶風添了茶:“這是天下會在上京的分壇。”

掌櫃一旁笑了:“不錯。兩位堂主至得巧。上京的美人榜,三日後便放了。到時城中更有花事,好看得緊。”

步驚雲聽了哂然。

掌櫃不曉得此事於他怎麽就不興論了。她唐突歸唐突了,究竟慣了鬥雞走馬,摸爬滾打的,一下悟了,也很機巧,接長補短的,又添了話:“兩位堂主有要事在身。況且這個榜,不過一些中州富家公子,閑時沒事,依著一副好形貌,拿與天下人盤玩。同,咳,同雲堂主鴻鵠之志,自是不能相提的。”

步驚雲瞟了掌櫃,仍無言語。聶風與她禮了謝罷,掌櫃諾諾得赦,退了。師兄妹桌邊對坐,靜的。燈燭三杯兩盞,月掛南橋,夜在簾下,樓外有人摘笙拂弦,煙重雨初成的,好一趟杏花。巷子裏幾記梆鼓敲著,一過,已各去東西了。

聶風喚他:“雲師兄。”

步驚雲抿茶。

聶風望他,半天笑了:“雲師兄,你,你比旁人好,你性情好,生得也好,整個中州都不及你了。”

她這番尋詞摘句的,寥寥幾字,下得忒狠。步驚雲楞了,找不著處插個別的,扶椅歪了歪,仍抿茶。聶風以為不夠,與她師兄夾了一筷子菜:“雲師兄,你——”

步驚雲見著師妹已把那麽點憂切勾到他杯沿上來,推不能推,一嘆:“我在想今晨那兩個道士。”

聶風恍然,咳一下:“昨日在通衢之上,我已見著他們了。今晨他倆隨了你我一路,想是別有計較。”

步驚雲“唔”了一句:“明早我去城中點算天下會田產賬目,你便留在棧中。此節來得古怪,還是小心為好。待我事畢,你我一並再與他們討教分明。”

兩人這般斟酌定了,聶風眉上沒了掛礙,正捉筷子。步驚雲覆停了杯,轉來望她。聶風一怔:“師兄?”

步驚雲還有話:“風,我果然比旁人都好,整個中州俱及不上我了麽?”

聶風撥了一碗的魚,正囫圇挑了刺來。步驚雲挪也沒挪,仍捉她看了。聶風見著避不下去,橫了眉:“不錯。”

步驚雲垂了眼,歡喜不是沒有,究竟眉上折了一屑屑暖,淺的淡的,葉底藏花,不太顯。兩人飯畢,隔窗話了分別,左右尋了枕罷。晨來聶風起晚,待得濯洗諸般事畢,入了堂去,早有掌櫃桌畔立著,見她循階而下,一禮:“風堂主,雲堂主已走。他囑我為風堂主準備了幾樣吃食,一壺溫茶。雲堂主說他去去便回,要風堂主好生候他。”

聶風拱手與她謝了,擇了個臨窗去處,妥帖落了坐來,胡亂塞了兩個桂花糕兒,把樓外一水的木竹眠禽,孤雀閑庭瞧了。一瞥見著巷口上戳了個拉琴的,衣敝履穿,拈了兩盞音韻,荒腔走板,按不上調。她也沒甚掛心此節,只一搭一搭的,虛虛往朱門裏頭瞟了瞟。

聶風心下稍凜。撤了手上杯盞,斂衣一掠失了影兒。剩了掌櫃向檐下站了,言猶在耳的,得她留了一句:“若我師兄早歸,請他不必憂著。”

捉琴先生這頭正摁了個弦,沒曉得撥是不撥,那廂聶風倚了身,與她來笑:“你這調子不對。”

先生一楞,瞥她半眼,拱了手:“討教。”

兩字完了拋了物什下地,已往巷外邊躥了。聶風急急掠將上去,袍袖一卷,拽她:“姑娘,你忘了這個。”

先生忙接了弦啊譜的,謝過欲行。聶風唉唉阻了,指點了巷裏去處:“姑娘,我看你對那扇門很有些在意,不若隨我一並同往?”

先生給她拽了不得松,倉惶一笑,茬也沒搭,驀地喉中嗬嗬兩聲混的,唇下湮下半抹子黑。聶風見著驚了,還待與她渡氣續命來哉,奈何其人頃刻已歿了息了。聶風扶她一嘆,斜來瞟得街外一人提了雙魚卦,海青衫,竟往一方茶水攤子裏施施扣了盞,山崩不亂的,挑眉探她。

聶風心下稍怒,撇了拂琴先生,草草搶出巷來。道士也曉得她何等本事,避倒不避,扯了兩塊餅子向臨的刀鋪上邊蹲了啃,於後綴一小童,衫服同色的,抱了一枚檀木匣子立了。聶風幾步於前,一禮:“先生跟了我足足兩日,車馬勞頓,累得很。”

道士咧嘴一笑:“好說。”

聶風抿唇:“先生沒話要續?”

道士咽罷了餅,把油沫子向襟上拭了,一籠袖:“我無話可說。只受人所托,定要取你性命。”

聶風樂了:“我就在此,先生上前便是。”

道士瞟她:“我方才見你出手攔阻小四,端得是很有些修為。你年歲尚輕,未及弱冠,卻已稱得上一流高手。若假以時日,必堪大用。我今天殺你,雖則因財,但也覺得惋惜。”

聶風一怔,愈發糊塗:“先生不識得我?”

道士向包裹裏掏了一卷兒絹,展了瞥罷,又捉了聶風一瞧,半天把布帛拽在手中,彈指化了煙去,覆來拂了袖上餘灰,哂然:“你是誰已不重要,我接了這份差事,得人錢財,與人消災,沒得改的。”

聶風嘆了嘆:“先生烈火掌修得好,但要取我性命,怕仍差了百八十年。”

她倒是十足的勸誡,但說得一叢枯話,見著不好,叫人聽了,簡直字字剮了心來。道士聞了難免有怒,擰眉瞪她:“丫頭,你口氣也忒大了些。”

彼時道上早塞了不少鄉民,泱泱簇一圈兒灰灰白白,有人站久嫌累,扯了馬紮坐罷抿茶,足足把這番生死相決當了熱鬧好瞧。聶風也是攔他不住,默了半天,為之奈何的,一拱手:“先生請了。”

言語到此再不堪說,道士翻掌隔空一撈,往小童懷裏招了刀兵,彈指至處,捫得嗡然一動,錚錚出了鞘來。聶風瞧它生得稀奇,刃上循循添過幾分倒刺,究竟不是尋常凡鐵,甫一離匣,叫道士握了,也爭鳴兩下,幾撇雪霜鏡開,驚得一旁眾人駭然退了幾丈。

聶風以為這刀兇則兇了,走的是偏鋒路子,很不經瞧,瞟了半天,擰了眉:“先生,這刀?”

道士一笑:“刀名赤日。”

說罷錯步沈腰,一個架勢擺了未足,偏向聶風掠將過來。師弟見他到得很有些曲折迂回,斂衣負手稍退,還有閑時思忖旁的。道士恨她忒不走心,冷哂:“丫頭,你先受我一招!”

聶風攢了踏雪尋梅未施,也正凝而不發,驀地當街奔來一句笑。陣仗忒大,橫雲搖山的,將將已戳在身前,“咣鐺”一記阻了赤日刀勢。道士叫她震得草草一退,幾步跌宕才把身形勉力穩下。師弟沒料著這個,禁不住眉間一動,熬霜煞雪,罄罄鑿得什麽響了。

其人倒不認生,哈哈撩了袍子,擡手把五指向鬢邊捫一捫,提袖,拂了襟上塵:“刀決!?你既為刀客,又怎能難為一個手無寸鐵之人!好不要臉!本姑娘來會你!”

聶風簡直給她一句話掰了幾截下來,分與兩處痛了,餘著缺的空的,楞得怎生慌張。他道上立了,頗不合宜的,念起一筐子舊年時。他不忍提,提他誤信斷浪,惹一袖的債,並了一身的傷,獨個兒倉惶趕至天斬峰上,幸得皇影護他救他,為他拋家棄國,拼了性命不要,他不能忘;他亦不敢問,問他一世故友,自他一拋孤擲青山葬老,你此去後,四海三川的,一葦堪渡麽?往江湖底事裏浮了幾盞大白,依依得數嗎?這許多朝朝暮暮,晴雨無常裏,你的粥可溫,酒可歡,悲愁何來,過得仍好?

他一晌辨不清夢裏醒後的,欲顰還休,仍解了笑,殷殷望她,一喚:“皇影!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不可不說

我們的小綠出於不可說的原因,導致它不可不說了。我等它說出來說了十來個小時,它還是什麽都沒說。所以我們只好去別的地方說了。具體說的地方,詳見內容提要,嗯,你們懂的。其實文章裏沒什麽不可說的東西,但它就是被小綠不可說了,所以我也沒什麽好說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皇影姑娘,我真沒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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